第四章：他……他管这叫问路？

时间仿佛在江澈将纸条塞出门缝的那一刻被冻结。

龙国的直播间里，亿万观众呆滞地看着屏幕。

画面中，走廊那盏忽明忽暗的声控灯不知何时已经稳定了下来，散发着昏黄的光晕。

镜头给了一个长达十秒的特写，对准了那张从门缝里探出大半的便签纸。

它就静静地躺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面上，清秀的字迹朝上，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可辨。

“前面路口左拐，有家24小时便利店。不用谢。”

然后……就没有然后了。

门外空空如也，那哭喊求救的女人，那看不见的“东西”，仿佛从未存在过，连一丝阴冷的空气都未曾留下。

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，龙国直播间的弹幕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，开始了它的表演。

起初，是满屏的问号，密密麻麻，瞬间覆盖了整个屏幕，以至于连江澈的身影都看不清了。

“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”
“？？？？？？”
“我……我是不是因为太紧张，出现幻觉了？”
“主播刚才干了什么？我的大脑CPU好像烧了，谁能给我解释一下？”
“卡了？刚才一定是我家网络卡了吧？对，肯定是这样，我刷新一下……”

当观众们反复刷新，甚至重启了设备，确认自己没有看错，那张纸条上写的确实是一个地址，而且门外的声音真的消失了之后，问号的海洋迅速被一波更加不可名状的符号所取代。

那是海啸般的惊叹号刷屏。

“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”
“卧槽！卧槽！卧——槽！！”
“我TM人傻了！我人彻底傻了啊！这算什么操作？灵异事件里你给人指路？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解决办法吗？”
“说好的规则类怪谈呢？说好的恐怖副本呢？怎么突然画风一转，变成了《都市热心市民江先生》的助人为乐环节了？”
“前面的别搞笑了！那可是会死人的诡！欧陆那个小哥的惨叫声还回荡在我耳边呢！江澈这……这简直是把我的世界观按在地上反复摩擦！”

观众的情绪，在短短几分钟内，体验了一次从绝望深渊直冲九霄云外的疯狂过山车。

刚才还在为江澈紧紧捏着一把汗，担心他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的人们，此刻脑中只剩下无法填补的空白和难以言喻的震撼。

这股震撼，迅速跨越了国界，席卷全球。

鹰酱国，弗吉尼亚州，国家地下战略指挥中心。

气氛压抑得仿佛能凝固空气。

留着鹰钩鼻的情报分析主管詹姆斯，猛地从他的人体工学椅上站了起来，由于动作过猛，碰翻了桌上的咖啡，褐色的液体洒满了关于“诡境”威胁的绝密文件，但他浑然不觉。

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江澈的特写回放，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：“Incomprehensible... This is utterly incomprehensible...（无法理解……这完全无法理解……）”

他身后，十几名来自CIA、FBI和五角大楼的顶尖心理学、行为学和战术分析专家，正围着一块巨大的战术分析板，紧急地进行着头脑风暴。

“是某种我们无法破译的暗号吗？‘便利店’这个词在东方文化里有什么特殊的宗教含义？”
“我们已经动用了‘深蓝’超级计算机，分析了‘前面路口左拐’这句话在龙国古代所有已知的密语、暗号体系中的所有可能性，结果……为零。”
“有没有一种可能，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、更高明的心理战术？
通过做出完全不合逻辑、甚至荒谬的行为，来扰乱‘诡’的行动模式？类似于……量子力学里的观察者效应？”

一片嘈杂的讨论中，主管詹姆斯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，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。

他通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下达了命令：

“将龙国天选者‘江澈’的威胁等级，立刻从‘三级-待观察’提升到‘一级-极度危险’！观察重点从‘个人战力’变更为‘无法理解的东方神秘主义行为’！
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，我需要一份关于龙国民间所有传说、神话、鬼故事的详细报告，现在！立刻！马上！”

与此同时，樱花国首相官邸的地下指挥中心，几位身穿传统和服的老者，正对着屏幕反复观看录像。

他们是来自各大神社的“宫司”和阴阳道流派的传人，是被紧急征召来的“专业人士”。

“这种现象……与我们传说中的‘百鬼夜行’有些相似，但又完全不同。”

一位白眉老者沉吟道，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，“我们的‘付丧神’或‘怨灵’，需要的是安抚、供奉，或是用符咒、法器进行封印，从未听说过……有需要问路的。”

“他没有使用任何法器，也没有念诵任何咒文，”另一人补充道，“仅仅是一张写了字的纸条。这究竟是基于何种规则的力量？
难道东方的‘道’，已经发展到了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境界了吗？”

世界各国的专家组，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。

相比于外界的疯狂猜测与分析，龙国应急指挥中心内的气氛，则从之前的凝重转为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寂静。

所有人，包括那位身经百战、肩膀上扛着闪亮将星的老将军，都直勾勾地盯着屏幕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

他们不懂，但他们大受震撼。

就在这片连呼吸声都显得多余的寂静中，会议室的角落里，一个之前一直闭目养神，仿佛入定了般的老人，身体突然微微一颤。

他就是刘振国，龙国国学院的泰斗，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民俗学与古籍考证上的活字典。

在座的都是军政领域的巨擘和引领科技前沿的专家，他这个搞“封建迷信”研究的，在这里本没有什么话语权，甚至有些格格不入。

但此刻，他那双因年迈而略显浑浊的老眼里，却迸发出了惊人至极的光彩。

他的呼吸变得急促，胸膛剧烈起伏，花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。

他猛地一拍桌子，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豁然起身。

桌上的水杯被震得跳了一下，发出一声脆响。

“是了……是了！原来是这样！”

他指着屏幕上江澈的身影，因为太过激动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
他没有看向身边的总指挥，而是对着主控镜头，也像是对着全国亿万观众，用一种带着无尽狂喜与扬眉吐气的声音，喊出了第一句话：

“我们都错了！我们从一开始就全想错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