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：劳驾，借个光

在踏入电梯的那一瞬间，整个龙国，上至指挥中心的老将军，下至每一个守在屏幕前的普通民众，所有人的心，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，猛地提到了嗓子眼。

时间，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。

江澈的身影，被那扇缓缓开启的金属门框定格。

这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。

全球数十亿观众都这么想着。

然而，江澈接下来的举动，再次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。

他走进电梯后，并没有惊慌失措地去寻找按钮，也没有像普通人那样警惕地观察四周的角落。

他的脚步平稳，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，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。

他那双清澈的眸子，平静地扫过空无一人的轿厢。

但那眼神，却绝非在看一片空旷之地。

他的目光仿佛在人群中逡巡，带着一种审视与寻找，似乎在偌大的空间里，艰难地寻找一个可以落脚的空位。

最终，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电梯轿厢的左后方。

那是一个被阴影笼罩得最深的角落，看起来空空如也，除了冰冷的金属壁和一层薄灰，再无他物。

在龙国指挥中心刘振国教授骤然收缩的瞳孔中，在全球观众无法理解的注视下，江澈不急不缓地朝着那个角落走去。

然后，他做出了一个让整个世界都为之石化的动作。

他微微侧过身，对着那片空无一人的空气，身体甚至还礼貌性地向后欠了欠，留出半个身位的空间。

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，语气自然得仿佛正在清晨人满为患的地铁上，对挡住自己去路的人说话：

“劳驾，麻烦让一下，借个光。”

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通过他胸前的微型麦克风，传遍了全世界。

那语气，那神态，平静、日常、甚至带着一丝烟火气。

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未知的恐怖，而只是一群因为下班回家而挤在一起的普通上班族。

“借个光”……

这三个字，在此情此景之下，显得无比荒诞，却又透着一股诡异。

说完这句话，江澈便仿佛真的得到了默许一般，他吸了口气，收窄肩膀，将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“挤”进了那个狭小的角落。

他紧紧地贴着冰冷的金属轿厢壁，蜷缩起身体，姿态谦卑而守矩，仿佛生怕自己宽大的T恤会不小心蹭到身边那些“看不见的乘客”。

他把自己的存在感，降到了最低。

做完这一切，他才终于伸出手，越过身前那片“拥挤”的空间，指尖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精准，轻轻地按下了数字“1”的按钮。

“叮——”

按钮灯亮起，散发出柔和的白光。

电梯门，开始缓缓关闭，如同舞台剧的幕布，将外界所有惊愕到凝固的表情，彻底隔绝。

在电梯门合拢的最后一刹那，鹰酱国上尉迈克尔似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，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嘶吼，下意识地想冲上前去，但一切都晚了。

冰冷的金属门，彻底闭合。

龙国直播间里，弹幕在停滞了整整数秒后，瞬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密度彻底爆发，无数观众已经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情绪是恐惧还是激动，只能用最原始的文字宣泄着内心的震撼。

“我……我草？！他刚才在跟谁说话？！”
“让一下？借个光？我的妈呀！我头皮炸了！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操作！”
“他疯了……不！他没疯！是我们疯了！我们根本就不懂他在做什么！”

指挥中心内，刘振国教授死死攥着扶手，浑浊的双眼爆发出惊人的亮光，嘴唇颤抖着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他隐约猜到了什么，但那个猜测是如此的疯狂，以至于他自己都不敢相信。

而就在此刻，电梯轿厢内的直播镜头，给到了那块小小的液晶显示屏一个清晰的特写。

全世界数十亿观众，亲眼见证了那足以载入史册、也足以让无数人永生难忘的一幕。

显示屏上的信息，清晰地更新了——

【乘员人数：12人。】
【状态：满员。】

“十二人？！”
“满员？！”

这两个冰冷的词汇，如同两道九天玄雷，狠狠地劈进了全球每一个观众的大脑，将他们刚刚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和逻辑，瞬间轰击得粉碎！

长达五秒钟的全球范围死寂。

紧接着，爆发出的惊呼、尖叫、倒吸冷气的声音，汇聚成一股超越了语言和国界的精神海啸，席卷了整个蓝星。

“我的上帝……原来电梯里……一直都是满的！”
“规则二！‘不要在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乘坐’……我们都理解错了！江澈不是一个人！他把自己当成了第十二个乘客！”
“他没有去挑战规则，他是在遵守规则！他遵守了属于‘它们’的规则！”
“他不是闯入者，他把自己伪装成了‘它们’的同类！一个挤上满员电梯的、迟到的乘客！”
“太可怕了……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洞察力和想象力！一句话，一个动作，他就从‘祭品’变成了‘乘客’！”

一股彻骨的寒意，顺着无数人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。

那部看起来空旷的电梯，在所有人眼中，瞬间变成了一个塞满了十二个未知存在的罐头。

而江澈，正平静地挤在其中。

恐惧之后，是无限的崇拜。

龙国指挥中心里，那位肩扛将星的老将军，身体向后一靠，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，他看着屏幕上那“满员”二字，脸上的肌肉在抽搐，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狂喜与后怕，他用嘶哑的声音，反复呢喃着：

“民俗……这就是我们龙国的民俗智慧……好！好啊！”

电梯，平稳地开始下行。

14… 13… 12…

那盏昏黄的灯光，没有再闪烁，甚至变得比之前明亮了些许。电梯运行得极其顺畅，没有丝毫异响。

当红色的数字跳到“4”时，全球观众的心都提到了顶点。

然而，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
电梯只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，便毫无停顿地继续向下。

致命的四楼，对它而言，不过是旅途中再普通不过的一站。

镜头再次给到了江澈一个特写。

他依然缩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，闭着眼睛，胸膛平稳地起伏着。

他的表情是如此平静，甚至带着一丝在通勤路上闭目养神的疲惫与安然。

仿佛对他而言，这真的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电梯之旅。

而电梯之外，14楼那阴暗的走廊里。

鹰酱国的上尉迈克尔，欧陆联盟的幸存者……所有剩下的人，都如同被施了石化咒一般，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。

他们仰着头，死死地盯着电梯上方那个不断变小的红色数字，每个人的脸上，都写满了世界观被反复击碎后的茫然。

江澈走了，那他们……怎么办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