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三章：献错了礼！化为雕像！

第九自习室内。
阿美蜷缩在教室的角落，那身洁白的巫女服上，还残留着之前被规则之力震伤时咳出的点点血迹。
她亲眼目睹了高卢精英的狂妄、鹰酱上尉的自信、毛熊老兵的狡诈，是如何在这位诡异“老师”面前，一一化为徒劳的飞灰。
硬抗是死，躲避也是死。

她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，此刻已被恐惧和绝望彻底淹没。

她终于明白，站在这讲台上的，根本不是可以用常理揣度的怨灵。

它的规则，它的逻辑，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。

然而，作为侍奉神明的巫女，她的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对仪式的执着。
在她看来，之前所有人的失败，归根结底，在于没有真正地表达出“尊敬”。
鹰酱国选手用的是科学，毛熊国选手用的是战术，这些都是“武”的范畴，是对“文”的亵渎。
而江澈的“束脩之礼”，虽然简陋，却切中了要害，获得了认可。
一个念头，在她几近崩溃的脑海中，如最后的救命稻草般疯狂滋生。
必须用更高规格、更具诚意的礼节，来取悦这位含冤百年的异国学者怨灵！
她颤抖着，将手伸向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护身符袋中。
这是她最后的希望，也是她作为神道教巫女，所能拿出的最高敬意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从袋中郑重地、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套器物。
那是一套极为名贵的“七宝烧”便携文房用具。
小巧的砚台，胎体是纯银的，表面用金、银、琉璃、砗矷、珊瑚等七种宝物烧制出繁复的樱花流水纹，在昏暗的教室里依旧散发着温润而华贵的光泽。
笔杆由上等紫檀木制成，笔头是精挑细选的狼毫，笔尾还镶嵌着一颗打磨圆润的珍珠。
而其中最珍贵的，是那根被锦缎包裹的墨条。
那墨并非凡品，而是她所在的神社，用极为珍稀的南海龙脑香、白檀木心等数十种名贵香料，混合上等松烟，历时三年才制成的一块“御神墨”。
此墨专用于在新年大祭时，由最高阶的神官书写上呈给天照大神的祭文，凡人难得一见。

墨条本身，就散发着一股宁静而又带着一丝禅意的异国香气。
在阿美看来，这套文房用具，是“文”之极致，是“礼”之巅峰。
用如此圣物来祭奠一位学者的亡魂，足以表达她十二万分的诚意。
她将这些精美绝伦的器物，一件件恭敬地摆放在自己身前的课桌上，甚至还用巫女服宽大的衣袖，轻轻拂去了桌面上本不存在的灰尘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双手合十，整个人跪坐在地，低头闭目，口中开始用一种极虔诚的气音，默念起神道教中用于净化强大亡魂的《大祓词》。
她试图用这种方式，来“净化”并“安抚”这位异国的亡魂，向它展示自己同为“文”道中人的敬意。
这一番操作，在阿美看来，是诚意满满，是最后的救赎。
但在讲台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眼中，这却是最恶毒的嘲讽与亵渎！
“老师”林文正，这位含冤百年的清贫学者，他的一生，都毁于权贵们的名利之争。
他最恨的，就是那些窃据他位的导师们，用着他呕心沥血的研究成果，换取荣华富贵，出入上流社会，享受着奢靡的生活。
而此刻，阿美献上的这些东西，无一不是这种奢靡与浮华的极致象征！
那嵌着金箔的砚台，那镶着珍珠的笔杆，尤其是那股代表着“享乐”与“虚浮”的异国名贵香气，狠狠地刺入了林文正那早已被怨恨填满的灵魂！
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怨气，轰然炸开！
“老师”的身影剧烈地颤抖起来，它那片混沌的脸上，有两点猩红的血泪正在凝聚。
一个充满了无尽憎恨的尖啸，再次响彻整个教室：
“以金箔为饰……以异香为墨……”
“你们这些……这些窃据我位的权贵……死了都要用这般浮华之物，来嘲讽我的清贫与苦难吗？！！”
话音未落，那套被阿美视若珍宝的“七宝烧”文具，在一股无形巨力的碾压下，“砰”的一声，瞬间化为了齑粉！
然而，恐怖并未就此结束。
那些混合着金箔和香料的墨粉，并没有随风散去，而是在空中诡异地汇聚、盘旋，形成了一股夹杂着暗金色流光的黑色旋风！
那旋风带着凄厉的呼啸，猛地扑向了跪坐在地的阿美！
“不……”
阿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，整个人便被那股黑金色的墨粉旋风，从头到脚，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！
旋风之中，传出几声压抑的，仿佛被泥土堵住口鼻的呜咽，但很快便归于沉寂。
几秒种后，当那股诡异的旋风缓缓散去，一尊“艺术品”，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。
阿美，依然保持着跪坐祈祷的姿势。
她的脸上，还凝固着最后一丝虔诚与期盼。
但她整个人，已经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墨像。
她的皮肤、头发、衣服，都被那层黑色的墨粉所覆盖，表面还流淌着一道道由金箔形成的、诡异而华丽的暗金色纹路。
一股甜腻的、令人作呕的香气，从这尊“墨像艺术品”的身上散发出来，弥漫在空气之中。
她，被自己最珍贵的献礼，永久地封印成了一件极具讽刺意味的陪葬品。
【樱花国，淘汰！】
樱花国的直播间，在经历了短暂的、充满希望的期待之后，瞬间跌入了万劫不复的绝望深渊。画面定格在那尊诡异的墨像上，随后，归于一片漆黑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会这样？阿美大人明明是在表达敬意啊！”
“她献出了神社的圣物，为什么会触怒那个鬼东西？”
“难道送礼也是错的？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规则啊！”
而在龙国官方应急指挥中心内，刘振国教授看到阿美拿出那套文具的瞬间，便已经预感到了结局。
此刻，他看着屏幕上的墨像，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：
“糊涂！大错特错啊！”
他指着屏幕，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，对着周围那些满脸困惑的专家和将领们解释道：
“祭奠亡魂，尤其是像林文正这样含冤而死的读书人，最重的是什么？是‘心意’！不是‘礼物’！”
“古人祭拜先贤，一杯清酒，一碟素果，足矣！因为这代表的是发自内心的缅怀与崇敬！供品尚需朴素，更何况是这种华而不实、充满铜臭味的奢靡之物！”
“这名樱花国的巫女，她根本不懂！她这是在拿金钱、地位和奢华，去羞辱一个被名利所害的清贫灵魂啊！
这无异于在别人的伤口上，又狠狠地撒上了一把金子做的盐！”
“这不是尊敬，这是最恶毒的侮辱！”
刘教授的一番话，让指挥中心内的所有人恍然大悟，同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。
原来，连“善意”和“尊敬”，在这里都可能因为文化的差异，而变成最致命的毒药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下意识地转向了屏幕中，那个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身影。
刘教授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凝重和期盼，他喃喃自语道：
“江澈……快……现在，全看你的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