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谁，才是此间学问的真正主人！

墨，已磨好。
色泽黑亮如漆，浓而不稠，在青石砚台中，静静地散发着清冽的松木之香。
教室内的怨气，在江澈那极具仪式感的磨墨声中，已然彻底平息。
之前那个狂暴的“老师”虚影，也恢复了最初那个略显单薄的青年学者轮廓，只是身上那股化不开的悲伤，愈发沉重。
它静静地悬浮在讲台前，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，又像一个期待着百年公道的申冤者。
万事俱备。

全球亿万观众的心，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他们知道，最关键的一步，即将到来。
江澈会写什么？
然而，江澈接下来的举动，再一次，也是最彻底地，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。
他并没有提笔书写。
他只是伸出双手，一手端起那方盛满了浓墨的砚台，另一手，则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沓干净的宣纸和那支饱蘸墨汁的狼毫毛笔。
然后，他迈开了脚步，一步一步，沉稳地，走上了那方对于“老师”林文正而言，既是圣坛，也是刑场的讲台。
苏晓见状，立刻心领神会，紧随其后。
她的脸上虽然还带着一丝苍白，但眼神中的恐惧已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与敬佩所取代。
在全球观众不可思议的目光中，江澈没有将这些文房四宝摆在自己面前。
他走到了讲桌的正中央，将那沓宣纸，工工整整地铺在了“老师”虚影的正前方。
随即，他又将砚台与毛笔，恭恭敬敬地，放在了宣纸的右侧，笔尖依旧朝向虚影，仿佛在无声地述说着——这，是为您而备。
做完这一切，江澈后退三步，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，站定。

身后的苏晓也与他并肩而立，同样整理了仪容。
两人对着“老师”那悲伤的虚影，如同面见最值得尊敬的先贤大儒，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。
礼毕，江澈缓缓直起身。
他的声音，在这一刻，不再是低声的解释，而是变得清晰、洪亮，响彻了整个死寂的教室，其中蕴含的力量与真诚，足以让顽石点头！
“先生之怨，我等已知。”
“先生之才，不应蒙尘。”
短短两句话，开门见山，直抵核心！
承认其怨，肯定其才！
讲台前的虚影，猛地颤抖了一下。
江澈没有停顿，他的声音愈发铿锵有力，如同一面重鼓，狠狠地敲击着这个被禁锢了百年的灵魂。
“今日，学生江澈、苏晓，备好笔墨，不为求学，只为一事——”
他深吸一口气，每一个字，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声如洪钟，震彻寰宇！
“恳请先生，亲手为自己——‘正名’！”
“写下您的大名，昭告于此地，让天地知晓，谁，才是此间学问的真正主人！”
“轰——！！！”
这番话，如同暮鼓晨钟，又似九天惊雷，狠狠地敲在了“老师”的灵魂之上！
也同时，在全球亿万观众的心海里，掀起了滔天巨浪！
“WTF?! WHAT DID HE SAY? HE'S ASKING THE GHOST TO WRITE ITS OWN NAME?!”
（“我操？！他说了什么？他请那个鬼写下自己的名字？！”）
“疯了！这个龙国人彻底疯了！他把笔递给了BOSS！他把刀递给了刽子手！”
“我……我怎么……我怎么感觉眼眶有点湿……我明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，但我好像……感觉到了。”
“这是何等的魄力……又是何等的慈悲……他不是在驱鬼，他是在……还债？”
直播间的弹幕，在经历了短暂的、因极度震惊而导致的空白后，瞬间被全球各种语言的惊叹与难以置信的情绪所彻底引爆！
龙国指挥中心。
在江澈说出那句“恳请先生，亲手为自己正名”的瞬间，刘振国教授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，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。
两行滚烫的老泪，顺着他那布满皱纹的脸颊，汹涌而下。
他拍着桌子，指着屏幕，用一种近乎嘶吼的声音，对着指挥中心里每一个目瞪口呆的人，也像是对着全世界，咆哮道：
“看到了吗！你们都看到了吗！”
“这就是我们龙国的智慧！这就是我们传承了五千年的‘道’！”
“解怨，不靠杀伐！不靠镇压！靠的是什么？靠的是——‘还他一个公道’！”
“江澈……江澈此举，已经超越了所有‘术’的层面，他……他已然，触摸到了‘圣人之道’的门槛！”
刘教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，却振聋发聩。
“他不是在过关，不是在求生！他是在‘行道’！是在行天地之大道，还蒙冤者一个清白！”
教室内，江澈的话音，仍在回荡。
“老师”林文正那悲伤的虚影，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那不是愤怒，不是怨恨。

而是一种积压了百年，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的激动！
是啊……他所求的，究竟是什么？
不是杀尽天下负心人，不是让世界沉沦于怨恨。

他所求的，从始至终，不过就是这一刻啊！
不是别人的施舍与怜悯，不是后人的追封与平反。
而是由自己，堂堂正正地，拿回本该就属于自己的荣耀！
亲手，为自己正名！
在全球亿万观众的屏息注视下，“老师”那只虚幻的手，缓缓地越过百年的时光，越过生死的界限，握住了那支为它而备的狼毫毛笔。
一场跨越百年的昭雪，即将由它自己，落下最后一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