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

当江澈在京南大学的公寓内，为“善恶之争”的惊天秘闻而心神不宁时。
整个世界，早已因那块再次亮起的全球光幕，而彻底陷入了一片病态狂热的沸腾之中。
距离《湘西赶尸路》副本结束，仅仅过去了不到六个小时。
对于普通民众而言，这六个小时，是属于“青衣”的狂欢，是属于龙国与江澈的神话。
但对于各国最高指挥中心内那些彻夜未眠的决策者们而言，这六个小时，是他们此生最煎熬的时刻。
鹰酱国，国家地下战略指挥中心。
气氛压抑得可怕。
幸存归来的神父迈克尔，早已被送入最高级别的医疗舱，他的身体虽然在现代科技下得以保全，但他的信仰，却在那道抹除一切的目光下，出现了无法修复的裂痕。
四星上将哈里森面沉如水，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座融合了全世界所有文明风格的诡异建筑。
“《万国博览馆》……”
他用沙哑的声音，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，眼中充满了血丝。
“先生们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。”
他环视着会议室内一张张同样疲惫不堪的脸。
行为分析学专家、符号学教授、神学顾问、以及新成立的“东方神秘主义研究部”的主管。
“第一次，我们败给了他们的‘规矩’。”
“第二次，我们败给了他们的‘道理’。”
哈里森的手指，重重地敲击着桌面。
“这一次，诡境将战场，直接摆在了所有文明的面前！
这是一场无可逃避的……文明之战！”
“我们的科技武器，在规则面前不堪一击。
我们的神圣净化，在更古老的存在面前如同儿戏。
现在，告诉我，面对这座该死的‘博物馆’，我们还剩下什么牌可以打？”
会议室内，一片死寂。
许久，那位“东方神秘主义研究部”的主管，一位金发碧眼的汉学家，才用一种极为艰涩的语气，缓缓开口：
“将军……或许……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。”
“我们一直在试图用我们的逻辑，去‘破解’他们的神秘。但事实证明，那不是破解，那是……亵渎。”
“《万国博览馆》，从名字上看，它的核心是‘展览’与‘比较’。
或许，这一次，诡境想要的，不是我们去‘战斗’，而是去‘证明’——证明我们的文明，同样拥有值得被敬畏的力量。”
他的话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。
哈里森将军的眼中，闪过一丝挣扎，最终，化为一抹属于军人的决绝。
“我不管什么证明！”
他低吼道，“我只要胜利！立刻联系‘圣物保管所’，将那件从‘都灵’运来，被判定为S级最高风险的圣遗物，解封！
这一次，我们要让全世界看看，谁才是上帝真正的选民！”
樱花国，首相官邸地下指挥中心。
气氛比鹰酱国更加压抑，甚至带着一丝病态的狂热。
巫女伊势神樱的惨败，以及国宝级圣物“八咫镜”仿制品的碎裂，彻底撕碎了他们最后的骄傲。
那位白发苍苍的神社大宫司，此刻正跪坐在主位之上，双目紧闭，面如死灰。
“《万国博览馆》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，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块枯木在摩擦。
“天照大御神的光辉，竟无法照亮异国的土地……这是何等的……耻辱……”
他猛地睁开眼，那双浑浊的老眼中，迸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光芒！
“不！不是神力不够，是我们……还不够虔诚！”
他霍然起身，对着在场的所有内阁大臣和智囊团成员，用一种近乎于咆哮的声音，嘶吼道：
“我们一直在模仿，一直在学习，却忘了我们自己真正的根在哪里！”
“传我的命令！立刻开启位于‘出云’的禁地！
请出那柄沉睡了千年，连历代天皇都无权动用的——‘天之丛云’！”
“这一次，我们不再净化，不再驱邪！”
他那张枯槁的脸上，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。
“我们要用我们最锋利的神剑，去斩断那些所谓的‘道理’和‘规矩’！
让世界看看，在大和民族绝对的力量面前，一切异端，都将被彻底斩碎！”
高卢国，爱丽舍宫地下掩体。
幸存的炼金术士尼古拉斯，正躺在生命维持系统之中，他看着光幕上的预告，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茫然。
“道理……他用的是‘道理’……”
他不断地重复着江澈最后的那句话，仿佛一个魔怔的疯子。
他的科学世界观，他的炼金术信仰，已经在那场无法被逻辑解释的失败中，彻底崩塌。
一位身穿高级定制西装的官员，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，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对身旁的智库负责人说道：
“看来，尼古拉斯已经废了。我们的‘理性之光’计划，彻底失败。”
“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？”
智库负责人忧心忡忡地问，“我们最后的底牌，几乎都在《湘西赶尸路》里耗尽了。”
那名官员沉默了许久，最终，他的目光投向了屏幕上，那个代表着龙国的区域。
“既然无法战胜，那就……学习他。”
他缓缓地说道，语气中充满了不甘与无奈。
“立刻成立最高级别的‘华夏民俗文化研究小组’，将我们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龙国的古籍、神话、历史，全部翻译、整理、分析！
我要在下一次副本开启前，让我们的天选者，能看懂什么是‘阴阳’，什么是‘五行’！”
“我们，不能再用我们的傲慢，去面对那个神秘的东方了。”
龙国。
与全世界的紧张和疯狂截然不同，江澈的房间里，一片宁静。
他关掉了电视上那些喧嚣的新闻，只是静静地，看着窗外那片被城市灯火映得透亮的天空。
“善……恶……”
这个从引魂铃残片中窥见的线索，在他的脑海中，不断回响。
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。
即将到来的《万国博览馆》，绝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文明碰撞。
它，很可能就是那个所谓的“恶”，所布下的一个局。
一个将全世界所有文明的力量，都汇聚在一起，用以对抗“善”的……巨大陷阱。
想到这里，江澈的眼神，变得无比深邃。
他知道，这一次，他要面对的，可能不再是某个具体有形的敌人。
而是一种更宏大、更抽象，也更危险的……意志。
他缓缓摊开手掌，看着那枚冰冷刺骨的铃铛残片。
他紧握着那枚冰冷的残片，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句“汝为‘善’，当镇守于此，直至‘恶’归……”
这句没头没尾的话，与眼前这座即将开启的、汇聚了全球文明的诡异博物馆，似乎在冥冥之中，构成了一种危险的联系。
江澈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弧度。
“看来，这一次，又要跟你打交道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走到书桌前，铺开一张宣纸，拿起了那支陪伴他多年的旧毛笔。
窗外，山雨欲来，风满楼。
窗内，他提笔蘸墨，落笔无声。
他要写的，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符咒。
而是在这场席卷全球的文明之战到来前，为自己，也为身后的整个华夏，写下一个足以定鼎乾坤的……
“理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