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真相！迟来的清白！

林卫东那句冰冷的质问，如同一盆刺骨的寒水，浇在了赵玉兰歇斯底里的火焰上。
她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得心头发毛，抓住林卫东的手腕竟下意识地松了半分。
院子里的气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诡异。
所有人都看出来了，这母子二人之间，不像是在对质，更像是在对峙。
赵玉兰心中警铃大作。
她知道，林卫东今天不对劲，非常不对劲！
以往那个只要自己声色俱厉就会立刻低下头的闷葫芦，今天竟然敢当众反抗自己！
绝不能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！
电光火石之间，赵玉兰眼珠一转，心生一计。
她猛地收回手，反过来拽住林卫东的胳膊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，硬生生将他往旁边的杂物小屋里拖。
“你跟我进来！我有话问你！”
她的动作快而突然，语气里带着一种不由分说的强硬。
林卫东没有反抗，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那眼神里的讥讽与冰冷，让赵玉兰心虚地避开了视线。
他就这么顺着她的力道，被拽进了那间昏暗、堆满杂物的小屋。
“砰！”
赵玉兰将他推进去后，迅速转身，“咔哒”一声，就从里面将那老旧的木门给插上了。
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和声音，小屋内光线昏暗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灰尘味。
就在林卫东以为她要继续撒泼咒骂时，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。
“噗通！”
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赵玉兰，毫无征兆地，双膝一软，竟直挺挺地跪在了他的面前！
她抬起头，那张脸上瞬间布满了泪水，涕泗横流，表情悲痛欲绝，仿佛承受着天大的委屈与痛苦。
“卫东……儿啊！算妈求你了！”
她凄厉地哭喊着，一把抱住了林卫东的大腿，仰着头，用一种哀求到极致的眼神望着他。
“你弟弟他还小啊！他才十八岁，他不能背上这种污点，不能去坐牢啊！一旦档案上有了污点，他这辈子……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！”
“卫东，你就当可怜可怜妈，你就帮卫国这一次，就这一次！你认了吧！不就是个名声吗？”
“你是哥哥，受点委屈怎么了？这事闹不大，顶多就是赔点钱，妈给你凑！妈就算是砸锅卖铁，也把钱给你凑齐！”
她哭得声嘶力竭，言辞恳切，仿佛真的是一个为了儿子而走投无路的可怜母亲。
“你放心，妈...妈肯定不能真让你有事！等风头过去了，妈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，绝对不会亏了你的！”
同样的场景，同样的台词。
何其相似！
林卫东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，抱着自己大腿痛哭流涕的女人，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。
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，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开始发僵。
他笑了。
无声地，发自内心地笑了。
笑得是如此的荒谬，如此的可悲。
他小？林卫国十八岁是小，难道我二十岁就老了吗？
他背上污点，人生就毁了。
那我林卫东的人生，就可以被随意践踏，随意牺牲吗？
果然啊……
到底不是亲生的，坑起来没有半点心理负担。
上一世，他就是被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所欺骗，被那句“你是哥哥”的道德枷Lock锁住，最终葬送了自己的一生。
这一世，他若再信半个字，那他这两辈子，就真是白活了！
“别演了。”
林卫东缓缓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一切伪装的冷漠与平静。
“这出戏，我上辈子已经看够了。”
“事情不是我做的，我为什么要认？”
赵玉兰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，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“儿子”。
他脸上的冷笑，是那么的刺眼，那么的陌生！
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，赵玉兰的脸瞬间就挂不住了。
那张布满泪痕的脸，因为极致的错愕与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她声音尖锐地反问。
“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？你这个白眼狼！忘恩负义的东西！”
见软的不行，她索性彻底撕破了脸皮，从地上一跃而起，指着林卫东的鼻子破口大骂！
“要不是我当年发善心，给你一口饭吃，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了！”
“现在让你替你弟弟担一点事，怎么了？你就这么容不下他？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！”
她越骂越激动，越骂越觉得自己占理，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开始拍着自己的大腿，扯开嗓门，对着门外哭天抢地起来。
“哎哟，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！没天理了啊！”
“大家快来看啊！这个没良心的要逼死他亲娘了啊！我不活了！养了这么个畜生，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啊！”
她的哭喊声又高又亮，充满了戏剧性的悲怆，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，下一秒就要一头撞死在墙上。
那精湛的演技，若是放在后世，拿个影后都绰绰有余。
“砰！砰！”
本就脆弱的木门，在外面焦急的村民的推搡下，终于被撞开了。
阳光和一张张或好奇、或担忧、或愤怒的脸，一同涌了进来。
众人看到的，就是赵玉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，而林卫东则像一尊石雕般，冷漠地站在一旁。
赵玉兰见观众到位，哭喊的表演顿时更上一层楼，愈发凄惨，好像林卫东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。
民兵队长刘建国皱着眉头，正要开口呵斥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怯生生的、稚嫩的童声，从人群的缝隙中响了起来。
“昨……昨天晚上，我看见了……”
一个梳着羊角辫，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，从他妈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，小手里还攥着一个没吃完的窝窝头。
他有些害怕地看了看众人，但还是鼓起勇气，伸出小手指着院子里的方向。
“不是……不是这个大哥哥。”
男孩的声音虽然不大，但在赵玉兰哭喊的间隙里，却显得格外清晰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。
男孩被这么多人盯着，吓得缩了缩脖子，但还是继续用手指着被民兵押着的林卫国，小声而肯定地说道。
“是……是那个被打的哥哥。我起夜撒尿，看见他鬼鬼祟祟地往招待所那边跑。”
“你个小屁孩懂什么！在这里胡说八道！”
赵玉兰的哭声瞬间止住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尖叫起来。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，面目狰狞地就想冲过去捂住小男孩的嘴。
然而，她刚冲出两步，就被旁边一个正在拧衣服的壮硕大婶一把给拦腰抱住了。
“王秀芬！你干什么！你还想打孩子不成！”
拦住她的，是村里有名的快嘴王大婶。
她本就看赵玉兰不顺眼，此刻更是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我说你也太过分了！虎毒还不食子呢！有你这么当妈的吗？为了偏袒一个，就往死里冤枉另一个？”
王大婶一把推开赵玉兰，叉着腰，唾沫星子横飞地指着她骂道。
紧接着，她转向民兵队长，大声说道：“刘队长！这事我老婆子也能作证！”
“昨晚后半夜天热，我睡不着，就端着盆衣服去村口河边洗。”
“我看得清清楚楚！就是林卫国这小子，猫着腰往招待所去的！”
“当时我还纳闷他大半夜不睡觉干啥去，没想到是去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丑事！”
王大婶的声音洪亮而笃定，充满了底气。
“跟人家卫东，那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！卫东这孩子虽然不爱说话，但踏实肯干，什么时候见过他做过出格的事？”
王大婶这一开口，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。
人群中，立刻有更多的人站了出来。
“对！我也看见了！我昨晚在院子里乘凉，也看到是林卫国出门的！”
“没错，昨晚抓住他的时候，虽然脸上有血，但我听声音就是他！”
“他平时看着老实，其实一肚子花花肠子，上次还偷看李家寡妇洗澡来着！”
你一言，我一语。
一个个昨晚或目击、或心存怀疑的村民，此刻在孩子和王大婶的带动下，纷纷站出来作证。
无数道视线，如同无数把利剑，齐刷刷地刺向了赵玉兰和她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宝贝儿子。
真相，在众人的言语中，被一针一线地重新编织、还原。
那个被精心构建的谎言，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，被撕得粉碎，不堪一击！
赵玉兰的脸，一阵红，一阵白，最后变得一片惨灰。
她张着嘴，想要辩解，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林卫国，却只看到他那张绝望而怨毒的脸。
完了。
一切都完了。
赵玉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，双腿一软，最后“扑通”一声，瘫坐在了地上。
这一次，不是表演。
是真的，再也爬不起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