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反噬！丢人现眼！

院子里，人越聚越多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像探照灯一样，聚焦在这间小小的、还散发着焦糊味的屋子里。
张浩的心，在最初的惊慌过后，反而生出了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。
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，无法善了了！
既然如此，那就把水搅得更混！
只要能把林卫东拉下水，让他身败名裂，自己就有机会脱身！
他的目的，也达成了！
现在人多口杂，正是栽赃陷害的最好时机！
电光火石之间，张浩眼中的慌乱被一抹恶毒的精光所取代。
他猛地伸出那只被熏得漆黑的手，直直地指向依旧面无表情的林卫东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嘶喊！
“乡亲们！抓小偷！抓小偷啊！”
他这一嗓子，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地上的焦草，转移到了一个新的爆点上。
“我……我亲眼看见了！”
张浩的气息因为激动而无比急促，他指着林卫东，言之凿凿地控诉道。
“就是他！他刚才……他刚才偷了村长家的鸡！”
偷鸡？
这个罪名，虽然不如放火那么严重，但在物资匮乏、家家都指着鸡下蛋换盐的年代，也足以让一个人名声扫地，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！
人群“嗡”的一下，彻底炸开了锅。
而刚刚从泥坑里挣扎着爬起来，浑身挂着泥浆、狼狈不堪的王翠花，听到这话，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，瞬间滴溜一转。
她立刻明白了张浩的意图！
对啊！
只要能坐实林卫东偷窃的罪名，让他身败名裂！
那陈梦瑶那种自视清高的城里妞，肯定会嫌弃他，主动离他远远的！
到那个时候，林卫东成了村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，无依无靠，除了依附自己家，他还有别的出路吗？
自己再稍稍施以援手，不怕他不上钩！
这个念头，像一颗毒草，在她心中疯狂滋生。
王翠花立刻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，指着林卫东，用她那独特的、尖利的大嗓门附和！
“对！没错！就是他偷的！”
“俺爹早上杀了两只鸡，说要请知青吃饭，俺刚才去厨房看，发现那两只鸡不见了！肯定就是他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东西偷的！”
她的话，与张浩的指控形成了完美的“证据链”。
一时间，所有的舆论风暴，都朝着林卫东席卷而去。
“放火未遂，还偷东西？”
“知人知面不知心啊，看着挺老实的一个小伙子……”
“这下可真是……人品有问题啊！”
林卫东站在风暴的中心，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、或怀疑、或鄙夷、或幸灾乐祸的目光。
他缓缓抬起眼，视线越过咋咋呼呼的王翠花，落在了那个正躲在人群后，一脸得意与怨毒的张浩身上。
他的眼神，一点点变冷，冷得像是数九寒冬里，冰封了千尺的湖面。
张浩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一突，竟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。
他以为林卫东要冲上来打他，吓得往后缩了缩，嘴里还在语无伦次地叫嚷：“你……你想干嘛？大家可都看着呢！你偷了东西还想打人不成？”
林卫东心中只觉得一阵荒谬。
这世道，真是怪了。
怎么净是些喜欢栽赃陷害的无耻之徒？
从赵玉兰母子，到眼前的王翠花和张浩，不过短短一天，自己竟接二连三地被人冤枉。
他没有说话，一个字都没有说。
因为脑海中，上上签的批示清晰无比——“嫉妒之火被点燃时，小心行事，不凑热闹，本分做事。”
现在，正是狂风骤雨之时。
任何的辩解，都只会是苍白无力的，甚至会激起对方更疯狂的反扑。
最优解，就是静观其变，让子弹再飞一会儿。
他就这样，任由那两人一唱一和地指桑骂槐，任由那些污水向自己身上泼来。
他的沉默，在张浩和王翠花看来，是心虚，是默认。两人的气焰愈发嚣张，几乎就要当场给他定罪。
然而，就在这时——
“村长家的鸡在这儿呢——！翠花！你家的鸡跑到俺家柴房下蛋去了！”
一道苍老而洪亮的声音，从村西头传来。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村西头的李大爷，手里高高举着那两只油光水滑、被王翠花宣称“被偷了”的肥鸡，正急急忙忙地朝这边跑来。
“你这丫头，可得看好了！这都是下蛋的老母鸡，金贵着呢！”
李大爷气喘吁吁地将两只还在“咯咯哒”叫唤的鸡，递到了王翠花面前。
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空气，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王翠花的哭喊声、张浩的叫嚣声，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从林卫东的身上，缓缓移到了那两只活蹦乱跳的鸡身上，然后再从鸡的身上，移到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张浩和王翠花脸上。
短暂的寂静之后，人群，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湖面，瞬间炸开了锅！
“哎哟喂！这……这不是胡闹吗！”
“人家李大爷都把鸡送回来了，还说啥被偷了？”
“这张浩！你小子刚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见林知青偷鸡了吗？你这眼睛是长哪儿去了？”
舆论的风向，一百八十度大转弯！
村民们本就对嚣张跋扈的王翠花积怨已久，只是碍于村长的权势敢怒不敢言。
现在，所有的怒火与鄙夷，便理所当然地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宣泄口——张浩！
这个外来的知青，自然就成了完美的情绪垃圾桶！
“不是……我……我真的看到了……”
张浩的脸白得像一张纸，他还在徒劳地狡辩，声音却已经因为心虚而颤抖不止。
“你还敢狡辩！”
一个脾气火爆的村民猛地冲上前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。
“你小子安的什么心？平白无故地污蔑人家林知青！”
在拉扯中，几样东西从张浩的怀里掉了出来！
半截被烧焦的稻草，以及那盒只剩下几根火柴的火柴盒！
“这是什么？”
那村民捡起地上的东西，又闻了闻张浩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，瞬间明白了什么。
“好啊！原来刚才屋里那火是你小子放的？你想干什么？你想烧死人吗！”
人赃并获！铁证如山！
“不是我！是林卫东！是他让我干的！”
张浩被人抓了现行，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，企图把脏水泼到林卫东身上。
村民们再也忍无可忍。
“打死你这个满嘴谎话、心思歹毒的坏种！”
不知是谁先动了手，紧接着，无数愤怒的拳头和脚掌，便雨点般落在了张浩的身上。
他被当场圈踢在地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。
就在此时，村长王富贵也终于闻讯赶来。
他拨开人群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泥坑里、浑身是泥、丢人现眼的宝贝女儿，又听闻了前因后果，一张老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！
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，气得浑身发抖。
他抄起墙角的大扫帚，二话不说，冲着还在哭嚎的王翠花就追了过去！
“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！老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！我今天打死你！”
傍晚的红旗沟，上演了一出鸡飞狗跳的闹剧。
一个在地上被村民们当成沙包，一个浑身是泥被亲爹追着满村跑。
而始作俑者之一的林卫东，自始至终，都只是那个最冷静的旁观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