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贵人！商海扬帆！

那一声“周叔叔”，让在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。
本来还想继续拿捏、压价的干货摊老板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，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。
被称作周叔叔的男人，名叫周建国，是南方外贸公司的采购部经理。
他根本没理会旁边摊主的反应，只是激动地握住陈梦瑶的手，感慨万千。
“好孩子，真是好孩子！一晃眼，都长这么大了！”
他上下打量着陈梦瑶，又看了一眼她身旁气质沉稳、眼神锐利的林卫东，以及两人身前那筐品相极佳的海参，心中瞬间便猜到了七八分。
“当年要不是你父亲...”
周建国说起往事，依旧是心潮澎湃。
“我这条命，早就丢在北边那片高粱地里了！”
“他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更是我的老班长！”
“这些年，没少照顾我，这份恩情，我周建国一辈子都记着！”
原来，两人是早年的生死战友。
这份情谊，比金子还重。
周建国何等的人精，他一眼就看出了陈梦瑶和林卫东之间那份不同寻常的亲密，也看出了侄女看向这个年轻人的眼神里，充满了信赖与爱慕。
他心中虽有顾虑，但更多的是对陈汉生女儿的关心。
陈梦瑶冰雪聪明，自然看出了周建国的顾虑。
她迎着周建国的目光，不易察觉地、却又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。
一个点头，胜过千言万语。
她用这个动作告诉他。
周叔叔，我没有看错人，他品行端正，值得信赖，您放心。
周建国心中了然，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。
他哈哈一笑，转过身，不再看那些海参，而是直接对着林卫东，伸出了手。
“小伙子，不错！我这侄女，眼光随她爹，高得很！”
随即，他猛地一拍旁边的货摊桌子，发出一声巨响，对着那早已呆若木鸡的摊主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语气宣布！
“这批货，我全要了！”
“以后，你们所有的干货，不用再来市场了，直接送到我们外贸局的仓库！”
“价格，我给你们比市场最高价，再高两成！”
这番话，如同一颗炸雷，在小小的摊位前炸响！
那摊主本来还想仗着自己是坐商，狠狠地宰林卫东一刀，低价将这些极品海参给收了。
谁能想到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，而且一出手，就是如此的雷霆万钧！
比市场价还高两成？这还收个屁啊！
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，最后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眼睁睁地看着林卫东和周建国握手言欢，将这笔天大的生意，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……
林卫东在南方找到了大靠山，并且第一批货就卖出了天价的消息，如同长了翅膀一般，迅速传回了农场。
李富强听到这个消息时，正在跟他的小弟们喝酒吹牛。
他“腾”地一下就站了起来，手中的酒碗都差点捏碎，嫉妒的火焰，几乎要从他的眼眶里喷涌而出！
特么的一个北方来的外乡人！
一个泥腿子！
凭什么？他凭什么能赚这么多钱？
凭什么能搭上外贸局的路子？
他想不通，也不愿去想。
他只知道，林卫东的好日子，就是他李富强的末日！
“强哥，这小子现在搭上了外贸局，咱们……怕是不好动他了。”
一个小弟怯生生地说道。
“放屁！”
李富强一脚踹翻了身旁的板凳，面目狰狞地吼道。
“外贸局怎么了？我这就去农场举报他！”
“罪名我都想好了！投机倒把！私自倒卖集体财产！我就不信，农场书记还敢护着他！”
他立刻写了一封举报信，添油加醋地将林卫东描绘成了一个侵吞集体利益！
腐蚀干部、大搞资本主义歪风邪气的典型，连夜就塞进了黄书记的门缝里。
第二天一早，黄书记果然带着几个农场干部，脸色严肃地找到了林卫东的“干货加工点”。
李富强跟在后面，脸上挂着阴狠的、得意的冷笑。
然而，他们前脚刚到，院外，一辆崭新的伏尔加轿车，便在一众知青惊愕的目光中，缓缓驶来。
车门打开，周建国一身笔挺的中山装，精神抖擞地走了下来。
他身后，还跟着两名穿着制服的同事。
“黄书记。”
周建国与黄书记热情地握了握手，随即从公文包里，拿出了一封盖着鲜红印章的介绍信。
“我们是市外贸局的，这次来，是特地向你们农场的林卫东同志，采购一批支援出口的优质海产品啊！”
“林卫东同志，觉悟很高嘛！”
“不仅为国家创汇做出了贡献，还主动提出，要将部分利润，捐献给咱们农场，用于改善知青们的生活条件！”
“黄书记，你们农场，可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同志啊！”
全场，一片死寂！
所有人都傻了眼！
黄书记拿着那封介绍信，手都有些哆嗦。
他看看信上的红章，又看看一脸微笑的周建国，最后看向神色平静的林卫东，一张老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。
他猛地一拍林卫东的肩膀，声音洪亮地赞叹道：“好小子！看不出来，你还有这门路！给咱们农场争光了！”
林卫东只是轻笑了一声，谦虚地说道：“书记过奖了，侥幸而已。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，离不开农场和同志们的支持。”
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，既给了自己台阶，也给了黄书记天大的面子。
而躲在人群后的李富强，此刻已经面如死灰。
投机倒把？
人家这是为国创汇！
他只觉得天旋地转，在众人鄙夷的、看小丑一般的目光中，灰溜溜地、夹着尾巴，躲回了角落里。
等待着下一次……不，或许，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。
……
三个月后，镇上最繁华的十字路口。
一间崭新的铺面，在一阵热闹的鞭炮声中，正式开业。
店铺的招牌，是陈梦瑶亲手设计的。
上好的楠木底板上，没有店名，只画着一串用贝母精心镶嵌而成的、闪烁着温润光泽的珍珠手链。
简洁，而又充满了故事。
开业当天，周建国亲自前来剪彩，周围大大小小的个体户老板，全都提着贺礼，前来道贺。
人群中，甚至还有那个曾经百般刁难他们的地头蛇！
李富强。
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，拎着一篮子水果，挤到林卫东面前，点头哈腰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，那声“东哥”，叫得比谁都亲热。
实力，才是赢得尊重的唯一通行证。
这个消息，自然也通过书信，传到了远在台湾的陈汉生耳中。
傍晚，店铺打烊后。
林卫东和陈梦瑶坐在窗明几净的店铺里，点着一盏温暖的台灯，一起盘点着今天的账目。
如今的他们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的知青，而是镇上人人羡慕的、正经的“林老板”和“老板娘”了。
“我爸……来信了。”
陈梦瑶将一封信递给林卫东，脸上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喜悦。
“他说，等南边的政策再松动一点，我们……我们就可以注册一家真正的贸易公司。”
“到时候，不仅是海货，还可以把你之前说的那些北方山货，一起卖到香港去。”
林卫东看着信，更看着眼前烛光下，巧笑嫣然的女孩，心中一片滚烫。
从一个街边小贩，到一个拥有自己店铺的商贩，再到未来那家通达港台的贸易公司……
他握住她放在账本上的手，十指紧扣。
“等公司开起来。”
他凝视着她的眼睛，郑重地说道。
“你就做我的老板娘，好不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