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共赢！时代之声！

“你们的破唱片加起来还没我们的机器火！”
李富强那句粗鲁不堪却又无比真实的怒吼，如同一记重锤，狠狠地砸在了那位唱片公司高层那张倨傲的脸上。
他本想发作，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因为那是事实。
滚石的唱片，在台湾香港，是当之无愧的王者。
但在广阔的大陆市场，因为渠道的闭塞和盗版的猖獗。
他们的影响力，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。
而“星辰牌”录音机，却已经是无数大陆年轻人心中，不可替代的“梦中情机”。
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际，林卫东缓缓站起了身。
他没有附和李富强的怒火，也没有理会对方的轻视，只是平静地提出了一个全新在这个时代堪称石破天惊的合作方案。
“先生，我理解您的顾虑。”
他将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，推到了对方面前。
“我们‘星辰牌’，不需要贵公司的免费授权。”
“我们，可以分账。”
“分账？”
“没错。”
林卫东的眼中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。
“我们以每卖出一盘正版授权磁带，便向贵公司支付零售价10%的版税。”
“所有生产、渠道、宣传成本，全部由我们‘珍珠记’承担。”
“贵公司，只需要提供母带，便可坐享其成。”
这个“分账模式”，瞬间就击中了滚石唱片的软肋！
零成本，零风险！
却能开辟一个拥有十亿人口潜力无穷的庞大市场！
天下，还有比这更好的买卖吗？
最终那位高层收起了所有的傲慢，主动伸出了手。
林卫东，成功拿下了包括邓丽君、罗大佑在内，几乎所有一线流行歌手大陆地区独家磁带发行授权！
……
正版磁带上市的那一天，整个香港都为之疯狂。
各大唱片行的门口，都排起了长龙。
旺角。
甚至有心急的歌迷，为了抢到第一盘邓丽君的《甜蜜蜜》原声磁带，差点将唱片行的玻璃大门，都给生生挤碎！
林卫东没有去参与那份喧嚣，只是和陈梦瑶静静地站在远处的人群外。
他看着那些挥舞着钞票脸上洋溢着激动与渴望的年轻人，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。
原来，真正赚钱的从来就不是那台冰冷的机器。
而是那机器里，所装着的承载着一代人青春，梦想与爱恋的时代之声！
……
磁带生意的火爆，彻底奠定了林卫东在业界的地位。
东南亚各国的经销商，纷纷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找上门来！
挥舞着支票，想要拿下代理权。
其中，一家来自新加坡在当地极具影响力的华侨商会，最有诚意。
他们直接开出订单，承诺能包销“星辰牌”每月至少一万盘的磁带产量！
但对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！
需要“珍珠记”的最高负责人，亲自前往新加坡，签订这份意义重大的合同。
“东哥！这事让我去！”
李富强自告奋勇。
他如今，早已是林卫东手下最得力也最忠心的一员大将。
他渴望，能为林卫东独当一面，去开疆拓土。
林卫东看着他那副充满期盼的眼神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。
“可以。”
他将合同文件交给他，特意嘱咐道。
“富强，记住，南洋那边的老华侨，最讲究‘和气生财’。”
“遇事，多动脑，少动手。”
“别动不动就拍桌子。”
“哥！您就放心吧！”
李富强拍着胸脯保证道。
“我现在也是文化人了！肯定给您办得斯斯文文的！”
……
然而三天后。
新加坡华侨商会的谈判室里，李富强那张本就不算白皙的脸，已经黑成了锅底。
他已经在这间屋子里，足足忍了三天！
对方派来的谈判代表，是一个二十多岁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人。
他梳着油光锃亮的头发，穿着笔挺的西装，张口闭口总喜欢夹杂着几个生硬的英文单词。
“Mr. Li，你们大陆来的企业，可能 not understand（不懂）我们国际贸易的 rule（规则）。”
“关于 pricing strategy（定价策略），我认为你们的出厂价，至少要再 lower（降低）20%……”
他言语间，充满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对大陆人的轻视与傲慢。
仿佛与李富强多说一句话，都是对他身份的侮辱。
李富强死死地攥着拳头，将林卫东临行前的嘱咐，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。
忍！
直到最后的签约酒会上。
那个年轻代表，在签下自己名字的前一刻，竟端着酒杯，摇了摇手指。
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：“哦，对了，合同里，我们还附加了一个条款。”
“如果因为你们的产能问题，导致供货延迟，你们需要赔偿我们……”
“嗯，let me see（让我想想）……ten times（十倍）的违约金。”
这已经不是谈判了。
这是赤裸裸的欺压与羞辱！
李富强心中，那根名为“理智”的弦，“崩”的一声彻底断了！
他一把夺过旁边侍者托盘上的威士忌酒瓶，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，重重地砸在了谈判桌上！
“砰！”
“去你妈的国际规则！”
他拎着还在往下滴酒的酒瓶，指着那个早已吓傻了的年轻人的鼻子，歇斯底里地咆哮道：“我们大陆人，是不懂你们那些狗屁洋文！”
“但我们他妈的知道，做生意得讲良心！得讲信义！”
“你想压价就直说！少他妈拿那些洋规矩，当欺负自己人的幌子！你算个什么东西！”
酒会，不欢而散。
合同，自然也黄了。
……
李富强灰溜溜地，回到了广州。
他低着头，站在林卫东的面前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，等待着暴风雨的降临。
“哥，我对不起你……我把事，给办砸了。”
然而，他等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雷霆之怒。
林卫东，只是笑了笑。
“你没说错。”
他给李富强倒了杯茶，缓缓说道。
“只是，方式糙了点。”
其实，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。
当初的卦象，早已指明！
【谈判或会破裂，然真正机缘，在商会霍老会长身上！】
他亲自踏上了前往新加坡的飞机。
他没有再去找那个年轻人，而是提着两斤用锦盒精心包装最顶级的长白山野山参。
直接登门拜访了那位早已退居幕后，深居简出的商会老会长。
老会长，是一位年近八旬精神矍铄的潮汕老人。
他早些年，也是从大陆孤身一人，下南洋打拼才创下了这份家业。
当他听闻林卫东，也是知青出身白手起家时，当即便来了兴致。
拉着他聊了半宿的往事。
从大陆的变迁，聊到海外华人的艰辛。
“唉……”
老会长重重地叹了口气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。
“我那个孙子，在国外待了几年，本事没学到多少，却把自己是中国人的根给忘了。”
“我们华侨，在海外讨生活，靠的是什么？”
“靠的就是团结！是抱团取暖！哪有反过来，欺负自家人的道理？”
最终老会长不仅亲自出面，促成了那份比原先条件，还要优厚数倍的合同。
更是将自己手中，经营了数十年遍布整个东南亚的华人销售渠道。
全部都向林卫东，敞开了大门！
李富强在得知这个结果后，羞愧得无地自容。
夜里，他红着脸给林卫东递来了一瓶茅台。
“哥……以后，我跟你学，怎么‘斯文’地谈判。”
林卫东笑着，将酒推了回去。
“不必。”
“你那份直爽，也很值钱。”
“只是，得分对什么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