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酥酥，你还要不要脸了？

车内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帕拉梅拉平稳行驶在车流中，窗外的霓虹灯光如流动的彩带，一缕缕掠过车厢，在两人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。
肾上腺素缓缓褪去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涌了上来。
就在这片安静中，一声极轻的啜泣，轻轻搔动着林凡的耳膜。
他转过头，借着路灯的光，看见叶瑶正扭头望着窗外，肩膀却在微不可察地颤抖。
她抬手抹了抹眼角，试图掩饰，但那压抑的哭腔却出卖了她。
林凡没有立刻出声。
他知道，有些情绪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果然，几秒后，叶瑶再也忍不住了，委屈的泪水决堤而下。
“我……我就是觉得好委屈……”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，充满了自责，“我本来只是想帮酥酥的……她跟我说她男朋友对她不好，她想分手，又被缠着没办法……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用力地擦着眼泪，仿佛要把所有的不甘都擦掉。
“我才想着，让……让你帮个忙，先借她点钱周转一下。我没想到她男朋友是那种人，更没想到她会让他来找你的麻烦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她哽咽得更厉害了，看着林凡，眼睛里满是愧疚。
“对不起，林凡……都怪我，要不是我多管闲事，你根本不会遇到这种恶心事，还逼得你动了手……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？万一学校给你处分怎么办？”
她像个做错了事，害怕连累家长的小孩，越想越后怕，越想越委屈。
林凡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，心里那点因为赚了情绪值而产生的快意，莫名地淡去了几分。
他没说什么大道理，只是很平静地递过去一张纸巾。
“多大点事。”
他的语气很淡，“那种货色，我还没放在眼里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暗沉的天色，岔开了话题。
“天晚了，饿不饿？”
叶瑶愣了一下，下意识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情绪还陷在刚才的漩涡里。
林凡没在意她的矛盾，方向盘一打，车子汇入了另一条车道。
“去我家吧，我妈做的饭菜还不错。”
“啊？”
叶瑶的哭声戛然而止，她抬起挂着泪珠的睫毛，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。
去……你家？
这三个字像一颗小石子，在她心湖里砸出了层层叠叠的涟漪。
刚刚还是剑拔弩张的社会新闻现场，怎么一转眼，就跳到了温馨家庭剧的频道？
一股热气“腾”地一下从脖子根窜到脸颊，让她整张脸都变得滚烫。
去他家吃饭？见……见他妈妈？
这个念头让她心跳瞬间漏了半拍，心脏砰砰砰地撞着胸口，比刚才被那个矮胖男人威胁时还要紧张。
她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，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林凡似乎没察觉她的窘迫，或者说，他根本不在意。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车，侧脸的线条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柔和。
他好像只是随口一提，就像问“今天天气怎么样”一样自然。
这份自然，让叶瑶的紧张感消解了不少。
她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痕，声音细若蚊蚋。
“嗯……”
车厢里再次陷入安静，但气氛已经截然不同。
刚才的压抑和委屈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、带着点甜味的尴尬和期待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旖旎。
嗡——嗡——
是林凡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。
屏幕亮起，来电显示的名字让叶瑶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酥酥。
林凡瞥了一眼，眉头都没皱一下，直接伸出手指，在屏幕上轻轻一划。
红色，挂断。
动作行云流水，没有丝毫犹豫。
他甚至没再多看一眼，仿佛那只是一个无聊的推销电话，随手就将手机屏幕朝下，扣在了台面上。
干脆利落。
叶瑶看着他的侧脸，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畅快。
然而，这份畅快还没持续一分钟，她自己的包里，也响起了手机铃声。
是她特意为酥酥设置的，一段很可爱的动漫音乐。
但此刻听来，却无比刺耳。
叶瑶的动作僵住了。
她下意识地看向林凡，只见他依旧目视前方，仿佛什么都没听见，只是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，似乎带了点看戏的味道。
电话执着地响着。
叶瑶心里天人交战。
接，还是不接？
理智告诉她，应该学林凡一样，直接挂断，跟这种人再无瓜葛。
可是一丝残留的担忧，又像藤蔓一样缠住了她。
那个矮胖男人看起来就不正常，充满了暴力倾向。酥酥把他惹毛了，现在打电话过来，会不会是……出事了？
万一他正在对酥酥动手怎么办？
“我……我还是接一下吧。”叶瑶艰难地开口，像是在寻求林凡的许可，“万一她真的有危险……”
林凡不置可否地“嗯”了一声，没说好，也没说不好。
叶瑶深吸一口气，从包里拿出手机，划下了接听键。
“喂？酥酥？”
电话那头传来酥酥带着哭腔、小心翼翼的声音：“瑶瑶……是你吗？”
“是我，怎么了？”叶瑶的语气有些生硬。
“你……你和林凡在一起吗？”酥酥直接问道。
叶瑶闻言，立刻捂住话筒，用气声问身旁的林凡：“她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。”
林凡点了点头，薄唇轻启，无声地说了两个字。
——告诉她。
叶瑶心里一动，明白了林凡的意思。
她松开手，对着电话说：“对，我在林凡车上。”
电话那头的酥酥似乎松了一口气，紧接着，她的声音变得无比诚恳。
“瑶瑶，你跟林凡说，我错了，我真的知道错了！我已经跟王春那个混蛋一刀两断了！我就是想……想当面跟林凡道个歉，求求他给我个机会！”
叶瑶听着这番话，心里有些动摇，她下意识地转述：“她说，她跟她男朋友分了，想当面跟你道歉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。
“手机给我。”
林凡的语气很平淡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。
叶瑶几乎是本能地将手机递了过去。
林凡接过手机，直接按下了免提键，然后将手机随意地扔到了中控台上。
他甚至没把手机拿到耳边，只是靠在座椅上，视线依然看着前方的路况。
“有事说事。”
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过去，冰冷，不带一丝感情。
电话那头的酥酥明显被这个声音冻了一下，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卡壳。
“林……林凡……”
“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。”林凡打断了她，“上午借的一万块，现在，立刻还我。不然我直接报警，告你诈骗，顺便把你那个男朋友寻衅滋事的事情也一起报了，你自己选。”
这番话像一盆冰水，兜头浇灭了酥酥所有的幻想和算计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，才爆发出哭喊。
“不！你别报警！林凡，你听我解释！”
酥酥的声音尖利而绝望，“我……我把钱都给王春那个王八蛋了！我为了跟他断干净，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！我真的没钱了啊！”
她的哭声越来越大，充满了委屈和无助，仿佛是世界上最大的受害者。
“林凡，你再帮帮我吧，求求你了……”
她话锋一转，声音压低，带着一种诡异的、令人作呕的引诱。
“我……我的流产手术还没来得及做，钱就都被他要走了，可、我必须把孩子打掉。我真的需要钱，林凡，你再借给我一点钱好不好？只要你肯帮我，我……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……”
“什么都愿意”，这几个字被她咬得又轻又重，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。
车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叶瑶的眼睛越睁越大，漂亮的杏眼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。
她听到了什么？
钱都给了男朋友，还要跟债主借钱打胎？甚至还说出“什么都愿意”这种话……
一股混杂着恶心、愤怒和背叛的情绪，像火山一样从她心底喷发出来！
她感觉自己的善良和同情心，被对方狠狠地踩在脚下，碾得粉碎！
在林凡开口之前，叶瑶猛地探身，一把抓过中控台上的手机。
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“酥酥！你还要不要脸！”
一声怒吼，从这个平时温婉文静的女孩口中爆发出来，尖锐得几乎要刺破对面人的耳膜！
电话那头的哭声顿了一下。
“瑶瑶？”
“你别叫我！”
叶瑶的声音在发抖，不是因为害怕，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，“前两天，林凡才借给你一万块！转头你就让你那个疯狗一样的男朋友来找他麻烦！现在还有脸借钱？你把他当什么了？把我们当什么了？傻子吗！”
“不是的，瑶瑶，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“解释什么？解释你现在还有脸来借钱？打胎？你拿什么还？啊？！”叶瑶越说越气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冲，“你是不是觉得林凡有钱，我们好欺负，就活该被你一次又一次地利用？！”
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你给我闭嘴！”
叶瑶根本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，积攒了一晚上的憋屈和愤怒，在这一刻彻底倾泻而出。
“从现在开始，你别再联系我，也别再联系林凡！我们跟你没有任何关系！”